给衡阳涉黑案被告人周跃飞的一封信

 ——给衡阳涉黑案被告人周跃飞的一封信 
给衡阳涉黑案被告人周跃飞的一封信
 
 
我的当事人周跃飞:
 
    从两年前侦查阶段我开始承办你的案件以来,我始终对你说,我会竭尽全力,并劝你不要丧失信心。但今天,我一次次问自己:我该如何才能救你?
 
今天(3月20日,星期五),我接到衡阳中院电话,通知我:周方毅和你等47名人被控涉黑案一审于下周二(3月24日)开庭审理。我当即在电话里表示异议:
 
1、该案提起公诉一年多来,先后召开过4次庭前会议,直至3月17日这次庭前会议,合议庭也没有告知辩护人开庭时间,之前3次庭前会议合议庭也都说最近会开庭,律师们在全国各地匆忙准备后,都没有等来开庭通知,拖了一年多后,这次律师们又以为即便最近开、也至少会留十天八天安排好手头的其他案件后迎接开庭通知,法院前3次庭前会议只是喊“狼来了”,第4次庭前会议后突然放狼出来不公平;
 
2、律师们在17日庭前会议结束后去看守所会见被告人,多名被告人说24日开庭,但律师却不知道,律师们以为被告人听到的是不准确的小道消息,而在律师们刚离开衡阳两天后的周五,法院却突然通知“下周二、24日”开庭,而且,周一(23日)上午还要举行第5次庭前会议(我从来没见过一个案件开5次庭前会议)。令人愤怒的是,多名被告人都早先知道了开庭时间,17日召开的庭前会议上,合议庭却不告知辩护人;
 
3、每次庭前会议,控方都会提交新的证据目录且声明之前的证据目录作废,17日的庭前会议也一样,这份新证据目录需要在几万页案卷里重新寻找与排列,而且,周六日两天时间无法会见被告人,周一再来个庭前会议,周二开庭,律师根本无法和被告人就开庭事项进行有效的庭前沟通;
 
4、律师知道这个案件开庭需要几十天时间,也知道法院之间开庭安排冲突不可避免,但说服其他法院调整开庭安排也需要时间,周五通知开庭,周一再开第5次庭前会议,周二开庭,连沟通的时间都不会有,而且根本没有考虑和律师其他案件开庭冲突,比如我,下周一(3月23日)上午在北京、之后在河南就有两个案件开庭,甚至,如果庭前会议直接告知开庭时间,河南的案件我前两天接到通知当时完全可以说服法官往后推,恰恰是庭前会议后,为了之后全力以赴在即将开庭的衡阳案件出庭辩护,我才在17日庭前会议后很乐意地接受了河南法官的开庭安排,知道最近衡阳案件最近就要开庭,在周泽律师的提议下,为了集中精力办理好这个案件,我和其他几名律师几个月都没有承接新的案件,但这样突然袭击式的开庭通知还是使我无法安排。
 
就以上理由,我和法官通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去解释、说服,希望至少给律师几天时间,将开庭时间往后推一周,但任凭我怎么劝说,终不能阻止他们强行安排开庭,周五下午15:35分,衡阳中院的官方微博发布开庭公告。听其他律师说,他们也因有其他案件开庭安排表示抗议,但无济于事。
 
我终于明白,他们有意用此种手法打乱律师们的工作计划、难以提供有效辩护的目的。
 
我也终于明白,他们为了将从小到大没和人红过脸、打过架的你和第一被告人周方毅顺利地判定为黑社会老大、把其他被告人判为“小弟”已丝毫不顾司法的良善与礼仪。
 
我以为我能救得了你。案件起诉到法院以后,我邀请来了周泽律师、李金星律师、王兴律师、张磊律师、周立新律师、游飞翥律师、刘金滨律师、金宏伟律师等诸位好友,因为对衡阳中院最初抱有希望,周泽律师和我曾多次提议,律师们应注意礼节,不能有非分之举,但最终,我们的善意换来的是他们如此的戏弄。
 
我以为我能救得了你。所以建议颇具战斗力的律师李金星给你姐夫蒋方林(第三被告人)辩护,据蒋方林陈述,自己侦查期间被刑讯致胃大出血…..后来,罹患胃癌取保候审,但法院一直拖着不开庭,蒋方林在等待开庭期间离开了人世。
 
给衡阳涉黑案被告人周跃飞的一封信
 
周武文被刑讯后的伤情
 
我以为我能救得了你。每次合议庭庭前会议时,合议庭屡屡要求我们提交、调整证据目录和证据,我们一一照做。为了证明你们曾遭受惨无人道的刑讯逼供,我们将周武文因为长期被吊铐、手铐镶进肉里致使双手手腕血肉模糊的照片提交合议庭,换来的却是公职人员被调查,你侄女、周方毅的姐姐、周泽律师的委托人被抓捕并监视居住。周泽律师是我的师友,因为时间安排不过来,也因为对涉黑案件辩护难度的绝望,最初半年多他始终拒绝承办这个案件,直至我和他长谈好几次才说服他。但我知道,他因此丢了好多可以挣钱的案件。考虑到委托人的经济状况,他对这个案件收费大幅降低了标准,春节前因为你侄女被抓,不仅律师费无人支付,甚至,曾陷入在衡阳无人接待的困境,联络证人、协调案件更是难以进行。
 
我以为我能救得了你。我们数十名律师走遍耒阳的山沟、矿区。到处取证,提交法庭,并申请证人出庭作证,但法庭不仅不同意证人出庭作证,当我们想自己带证人出庭时,就在今天(周五)晚上,答应为我们作证的证人都收到了警察的警告。
 
我以为我能救得了你,两年来,我和我的同仁们付出了所有的良善与力所能及的辛苦。我们曾对衡阳中院法官的人性抱有希望。当蒋方林死去,我们希望尚存;当你侄女被抓,我们希望尚存;当证人被不允许出庭,我们希望尚存……但当如此恶意的开庭安排从衡阳中院发出以后,我才开始问自己:当衡阳中院如此强横地糟践律师时,我该如何才能救你?
 
虽然同仁说,衡阳中院开庭通知难挑法律上的毛病,但我要说的是,如果如此恶劣的做法成为习惯,以后类似案件中,这将是部分法院玩弄律师、坑害被告人的杀手锏,会使被告人和律师陷入无法克服的困境。我无意成为纠正法院恶意的出头鸟,但我无法在被法院折腾得精疲力竭、顾此失彼地情况下配合演戏。作为一名律师,作为把诸多同仁“拖下水”的人,我需要为此负责并为良知做最后的坚守。
 
我的当事人,我想对你说,我不能以牺牲你的自由为代价,再为如此肮脏的司法扣眼里添插一支玫瑰。
 
我的当事人,当我彻夜不眠,敲下这些文字,我已不再考虑是否能在这个国家自由地行走,也不再考虑是否能在这个世界勇敢地活着。
 
下周二开庭时,我会按时去,我将以辩护律师的身份说:不,你们不能这样!
 
无论为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那都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。
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你的辩护人:王甫
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15年3月21日凌晨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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